一路上，深色衣袍掩盖了伤口涌出的血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借着这点母出了这辈子最大胆的事，把混血儿偷偷进了前往北方灵栖息地的货车里。

        西德尼着布条，不太敢看：“还用包扎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伊格尼兹轻轻了太阳。那是他挣脱的第一枷锁，却不是最后一，那之后还有更多，当然他会一个个扼碎。野心的兽从不甘心雌伏，只要他的爪子还在，只要他的利齿还在。时至今日，距离卸下最后一锁的时刻已经很近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抬起尚还完好的那只手，施展魔法止血，之后手掌垂下来直接按在西德尼后脑上。

        西德尼终于明白他一直沉默不语的原因，咬着嘴从窗帘上扯下一圈布，小心解开伊格尼兹的衣服，想为他止血。可伤口实在太多，魔法隔着衣服直接伤害躯，几乎都深可见骨，四汹涌的鲜血她本照顾不过来。鲜血将绒布彻底浸也没有止退的痕迹，西德尼感觉心脏动得异常艰难，小声叫了一声：“伊格尼兹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陈年的伤痕四覆盖，西德尼试着点了点，五指立刻被他用手掌紧住。

        男人的笑声又沉又哑：“我把它割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伊格尼兹爱怜地摸着她的脑袋，回答：“那里曾经有个不好看的烙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能理伤口为什么不尽快？”小人鱼还没从恐惧与急切中缓过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伊格尼兹睁开眼。他的人鱼，那一团的小东西正面色苍白地缩在他口瑟瑟发抖。

        最初的恐惧过去，西德尼开始打量半灵的躯。平常在床上她总是被他按来按去的，几乎没什么细看的机会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帮你……包扎一下。”西德尼站起翻箱倒柜地寻找医疗用品，金发掩面，话语的磕绊声中隐约藏着近似抽泣的轻叹。

        西德尼小声问他：“你怎么还会治愈术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伊格尼兹轻着她的金发，声音低沉，略微沙哑：“我想先休息一段时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将消毒试剂召唤过来，省略了涂抹的过程直接浇下去冲刷伤口，肉生长与灼烧的细碎响声令人骨悚然。

        女人并不知，这个混血孩子刚坐上货车就从地板上掰了一块生锈的铁，一点点将肩上代表低等的烙痕给剜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柜子里只有装着各种实验试剂的瓶瓶罐罐。西德尼只好接着撕窗帘，准备用最干净的一面为他包扎伤口，回过却发现伊格尼兹已经施展了治愈术，狰狞裂开在躯上的缺口缓慢收缩，森白的沟壑底翻出新鲜的络与充填物。

        给货物肩上用火铁出烙印，是早些年南方地下院常的事。生下他的女人就在其中一家里从事特殊服务，某次招待一个佣兵团中的灵法师时因疏忽怀孕，混血灵因数量稀少而在院或黑市里卖得格外昂贵，院主人要求她生下这个值钱的孩子。生产后女人又无可避免地拥有了母，她不忍心让这孩子就被困在暗无天日的牢笼里，一到合适的年纪就被迫去当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然后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里怎么了？”她盯着他左肩上最狞然的那块疤。

        伊格尼兹缓慢点着扶手，嗓子像被火灼烧过一般沙哑：“会一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大型召唤术施展得太久，神上的极度疲倦比肉疼痛难忍很多。就在刚才，他面对的敌人是整个灵城，还有无数来自永恒之塔的英法师，他们迫切地希望他能够死去。

        生存环境比较特殊，总得什么都学一点。

        伊格尼兹点点，脱下衣服，上赤。小人鱼温纤细的手指抚上来，四游移着拭鲜血缠绑绷带，她的眼神天真胆怯，却没有躲闪。伊格尼兹在血鼓噪中轻声喟叹，这条小人鱼是怎么长大的呢？在族人和所有海洋生物的呵护与眷顾中成长，几乎不会遭受痛苦与伤害。

        轻柔的抚摸让伊格尼兹疲倦感更重，他眯起眼，有点恍惚地回想起有关那个烙印的事。

        唔，很结实，不像个法师。清晰坚韧的线条在宽阔平坦的膛上略舒展，一路延伸到修窄的腰又恰到好地收紧，微微的绷紧与起伏透出让人心悸的爆发力，令她联想到动在豹优美下富有生命力的肌肉。

        小人鱼没往下问，沉默着包扎伤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