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佳仪垂，尚且心有余悸，声音还在发颤，“我就只剩你了，路西法，如果你也不在了……”

“我有那么孬吗？这样，我们从这下去，水会冲散我们的气味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等等等等等！呜！”

        落水时，狼狼垫在她下，泡沫翻腾，清澈的河水漾着窸窣的草沫，全世界只剩下水汩汩的声音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一下从水里捞起她，稳稳当当地抱在怀里，女孩的裙摆垂下滴答的水链，那天的阳光好的不可思议，少年的笑也如阳光般灿烂而炙热，“真的吗？我对你这么重要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这是第一次，路西法觉得自己对一个人是如此的重要，他内心涌动着不知名的情愫，心澎湃，一时竟不能自已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是一种异样的羁绊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怔了半晌不敢睁眼，最后还是合地吐出一口河水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浮出水面，艰难地游到浅水岸边，扭一瞧，却没瞧见路西法的影子。

        小狼只是躺下歇歇，顺便借着水听听周围的动静，也不晓得怎么，就被她连亲带摸，撩拨了好几下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便顺着他指的方向，看了眼脚下的无底的悬崖，大为震惊，“啊？？不行——你要是伤了怎么办？你别我了……哎！！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应该是水喝多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其实他就只是被推开后有点不高兴，自己在旁待会儿，哪只狼不会下河摸鱼，他真的没事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第一次见她哭，泪水的咸味是种极其微妙的气味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听出她声音有点颤，少年甩了甩发上漉漉的水，“我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沈佳仪一边按压他的腹，一边给他人工呼，大脑一片空白，只剩下机械的急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路西法？”她唤了他一声。

        没有回应。

        还没等他说完，她便不可控制地呜咽一声，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，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，吧嗒吧嗒涌出眼眶，哭的眼尾嫣红，鼻尖泛起可怜的粉。

        有心是不能心肺复苏急救的，会把人送走。

        感官无限放大的坠落时空里，她的世界全是他的气息，他温的怀抱，还有砰砰动着的心脏。

        找了几次，终于在低洼的岸边找到他，他大半个子浸在水里，狼也不知是死是活。

        好像全世界都不她了，这个陌生的异世界也不接纳她，却有个如小炉的少年，尚且不畏惧百丈悬崖的高度，执意要拉着她的手一路护送。

        也不知是吊桥效应作祟，还是她真的心动了，那一刻的庆幸，后怕，难过与惋惜……各种复杂的情绪，犹如打翻的五味瓶，烈地混合在一，让她迷茫又错愕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呜呜……对不起，是我连累了你，我真的以为，以为你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路西法？”她淌进水里，一扎进去寻他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说什么傻话呢！”她凶巴巴地教训了他一句，凶有余而气势不足，“不许乱讲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好好好我不乱讲，不乱讲~”小狼顺着她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少年吐着连串的泡泡凑到她边，将憋得一大口氧气渡给了她。

        这过程很快，她甚至有些没反应过来，只是齿相抵的一瞬，本能地推开了他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有了跟她共担苦难，共享快乐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陡然的失重，犹如一阵猛烈的漩涡，她怕得缩紧子，将深深埋入他的膛，八爪鱼似的缠在他上，抱得不知有多紧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路西法！”她颤巍巍地抬手去摸他的心，感受到还有心，她这才稍稍镇定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皱了皱眸子，无措地给她着眼泪，咙苦涩，偏扯出个痞气的笑来逗她，“我要是死了，不就没人惹你生气了？何况死在鱼那么多的河里，也不亏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咬住，后面的话尽数化作酸涩的眼泪。

        完了，这回把人姑娘家弄哭了，小狼也跟着手忙脚乱起来，他边拧干自己的衣袖，边语句混乱地安她，“诶，佳仪，不是……你别哭啊——我没事，我就是在那躺一会，这河浅着呢，别哭，别哭啊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沈佳仪快被他吓死了，踩着一路的水花飞跑过去，扑通一声扑在他跟前。

        少年有力的手臂拦过她的细腰，把她稳稳抱在怀里，“伤不到我，你别担心，就是一会儿的时候不能叫，你要是怕，就窝在我怀里，抱紧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少年的心尖抽痛，见着她乌亮的双瞳，红的眼睑，下睫挂着的泪珠子，真感觉她要碎掉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小姑娘也不嫌弃，飞快地抹去他脸上的水，扶他坐了起来，“路西法，你好点没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然后他的衣袖就小心翼翼地抹上她的脸颊，少年常年舞刀弄枪的，温柔起来就显得有些笨拙，给姑娘家眼泪，即便轻手轻脚的，也仍旧把她的脸颊红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像她不必再独自面对，在阴冷的，危机四伏的丛林里，全仰仗着自己的运气存活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