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回，师杭将府内下人尽数遣散，独自一人坐于内室，早就接受了自己的命运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是她万万没想到，她的命最终还是不由她主――因为她的夫君福晟来了，提着剑，白袍浴血。

        城破了，他们败得彻底，再无突围的可能。师伯彦夫妇自尽，而他是先了破城叛军一步狂奔回来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一路上，护送他的人尽数殒命，只为助他完成最后一桩大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何必如此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师杭早知他意，可还是难免失望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可以自裁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福晟却摇了摇，向她举起了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筠娘，我信不过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师杭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梦里这回，她毫无意外地殉了城，只不过动手的人是她的枕边人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断气后，福晟并没掉一滴泪，反而冷静自持到了极点。

        师杭的血飞溅到了男人的衣襟与眼睫上，可他仍觉一剑穿心不足够，抬手又在补了一剑。旋即，福晟俯下，细细确认她当真没了气息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娘子，别恨我。”他盖住那双空眼眸，垂首默念，“要恨就去恨那群叛军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言毕，福晟起，踩在蜿蜒黏稠的血泊中，整个人宛如现世恶鬼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先前便也结果了师棋，可男人低望着脚边这尸，依旧消不去心底隐隐作祟的惧怕与占有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生得太美，即便死了也是勾人心弦的艳尸。加之其份高华，贼寇见了，难保不会施暴愤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若受辱，岂非教他这个为人夫的颜面尽失？言蜚语之下，往后福家其余族人在大都又怎么抬得起呢？

        福晟思定了，不再忧虑，心生一计。

        既如此，念着往日情分，他便再给她寻个安稳无虞的好去罢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至正二十一年，凛冬。赵至春据城后两日，雄峰翼元帅孟开平依令率兵来援，接此地。

        赵家军要开去往别了。他们一众兵将只杀不埋、只毁不修，城防炮台然无存不说，全城都快被夷为平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孟开平见惯了惨烈情状，可骤然瞧见城内尸横遍地、鸡犬无声的炼狱模样难免有点恼火。毕竟他儿时常来这里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赵元帅，好歹是徽州府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孟开平冷冷：“咱们都出于此，此番你也太过了。应天若遣人来问，我定会一五一十报于平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赵至春闻言，却对自个儿一手造就的破败场面不以为意：“报便报罢，谁教师伯彦他们死守的。虽瞧着不堪了些，可不还有你么？好生善后，费不了多少功夫，大不了散点粮米，那群难民自会回城来讨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孟开平听后，抿不置可否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总归是打下来了，大获全胜。我这的活儿都齐了，同你交接罢了，明日一早便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赵至春接着叮嘱：“元廷官员的人悉数点清，俘虏的家眷也押去了营里，唯有一桩事，你要记着再寻个明白――这群人里独缺了个女人。她份不凡，便是死了，最好将尸找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女人？”孟开平皱了皱眉，“谁家官眷？”